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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大概就是图书馆的样子

作者:   来源:  热度:5008  时间:2023-12-16
纽约公共图书馆是美国最大的市立公共图书馆,1911年竣工的宫殿式馆舍建筑具有新古典主义风格。如果有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样子。这话好像是博尔赫斯说的,他曾做过阿根廷国


纽约公共图书馆是美国最大的市立公共图书馆,1 9 1 1 年竣工的宫殿式馆舍建筑具有新古典主义风格。

如果有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样子。这话好像是博尔赫斯说的,他曾做过阿根廷国家图书馆的馆长。笔者是20世纪70年代生人,开始养成阅读习惯的中小学阶段基本都在80年代,那个时候对几乎所有中国人来说,可读的书很匮乏,就算世代书香之家,家里的藏书也被当作“四旧”处理了。反而是我父母这样,出身不高不低,动乱年代也没有人注意,家里还能存得住点书。所以,我在小学时代就开始看“字书”,最早读的一批书是家里的旧演义小说,像《七侠五义》《水浒传》《明英烈》《永昌演义》《说岳全传》这些,再有就是我妈妈在50—60年代存下来的有点小资情调的外国文学翻译小说,我记得最清楚的一部是《基督山伯爵》,小学5—6年级来回看了四五遍,有的部分几乎会背。所以,2007年第一回去法国,就直奔马赛去看“伊夫堡监狱”。还有一部看得更早,就是《鲁滨孙漂流记》。此外,像《安娜·卡列尼娜》《巴黎圣母院》《悲惨世界》这些,小时候也看过,但因故事情节不惊险,自己又年纪太小,所以看不进去,可那时候实在找不到更多的书看,也就硬啃,只是翻过一遍就忘了。一部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版的《悲惨世界》共5册,我只记得第2册开头几章描写的滑铁卢大战,和接近结尾处七月革命的街垒战。可是,那一部分里雨果对巴黎下水道系统的大段描写却让我昏昏欲睡,直到今天,我成了一个世界旅行者,去过不知道多少次巴黎,却还没跟团参观过巴黎伟大的下水道。

好读书,但不求甚解
小时候在家读的这些书让我有了一个有趣的收获,就是看大部头书的时候,认识的繁体字比简体字多。《鲁滨孙漂流记》就是繁体的,最开始很多繁体字不认识,我读书偷懒,为了不影响阅读速度就硬猜,久而久之就都认识了。后来我在大学里学习英语也一样,看小说、报纸从不查字典,一味靠上下文来猜,最初仅仅是因为懒,而且一翻字典就影响速度,看文章不能一气呵成的话,跟着作者走的思路就断了。现在回想起来,这个由偷懒养成的阅读习惯其实就是陶渊明说的“好读书不求甚解”,能培养阅读量和阅读速度,是个歪打正着的好习惯。唯一的缺点是,我虽然能猜对意思,但读音常常出于自己的臆想,是错的,久而久之,我自己以为早就认识这个字,读出来却是怪怪的,中国人不懂外国人也不明白!

家里的藏书总归有限,一个书架很快就被我翻遍了。小孩子的好奇心是无限的,知识补给在那个年代却是有限的。更多的读书需求,就只能靠图书馆了。上世纪80年代的时候,公共图书馆很少,能借到的好看的书就更少。我算是条件稍好一点的——我家在部队大院,离父亲单位图书馆很近,80年代的很多“内部书”,即使放在今天也是很好的史料,比如古德里安的回忆录《闪击英雄》、曼施泰因的《失去的胜利》、约翰·哈克特的架空书《第三次世界大战》、黄埔军校苏联顾问切列潘诺夫的回忆录这些,都是从单位图书馆借来读的。不过,单位图书馆不对家属开放,我就得求老爸去图书馆帮我借书,可除了几本军事历史书以外,他又不知道我要什么样的书,于是,每隔一两个月,老爸就走个后门,带我进图书馆让我自己找书,然后他再替我借出。一般情况下,他就从图书馆借《新华文摘》,那是本每期好几百页的杂志,什么内容都有,总有我爱看的。

到中学以后,从图书馆借书的条件大大改善了。初中时图书馆每个星期开放一次,學生可以去借书;高中时虽然图书馆不对学生开放借书,但阅览室开放的时间很长,杂志也多。我上高中时父亲在研究院的北京本部工作,京西五棵松的部队大院很是气派,院里的图书馆也有专门对家属开放的分部,寒暑假我可以撒开了在图书馆借书。而且,中学时代渐渐有了些零花钱,可以自己买些真正感兴趣的书。80年代后期到90年代初的中国出版业泥沙俱下,风气是很自由的,有各种盗版流行小说。此外,当时也能买到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书,今天已很难找到了,比如瓦利蒙特的《德国国防军大本营》、苏联什捷缅科的《最高统帅部大本营》、舒伦堡回忆录《纳粹德国的情报工作》、麦克阿瑟和李奇微的回忆录,都是那个时期我自己掏钱买的,至今还在家里的书架上。那个时代没有智能手机,没有互联网,也没现在孩子这么大的升学压力,所以小时候有大量时间用于阅读,也只能用于阅读,否则我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消磨时间。

进了大学,有了便利的图书馆,大二大三两年时间我把学校图书馆能借到的、可以称为世界文学名著的书全都读了一遍。那时候我写读书笔记,有记录的有146部——事实上当时完全是囫囵吞枣,没时间消化,到现在我还能记起来的情节没有多少。我的理解是,当时我是处于一种长期阅读饥渴以后疯狂报复的饕餮状态,就像高尔基说的“我扑在书上,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年轻时代阅读的行为和心理、乐趣与渴望,大抵如此。

电子书时代,图书馆还有意义吗?
现在电子书籍和网上书店如此发达,家里也有足够的地方,无论买书还是下载,想找的书在几下点击之后就轻易到手,太多的书买了却没有读。而图书馆本身,却在越来越多的旅行中成了我的兴趣点所在。

小时候对图书一直是“仰之弥高”,“心向往之”。在90年代中期我去美国留学之前,国内其实已经有一些向公众开放的大型图书馆了,比如写论文的时候,我也会专门跑到位于北京紫竹院的北图查资料,天津图书馆在复康路也有一处新的大楼落成开放。不过,那时候图书馆对一般读者开放的限制还是挺多的。到美国读书以后,去首都华盛顿玩,参观了国会图书馆。那是当今世界规模最大的两座图书馆之一。其实,图书馆藏书到达一定规模以后,一般读者完全不会有感性认识,真正令人震撼的是国会图书馆那华丽而不失简洁庄重的内外装修。就算和对面的美国国会大厦相比,建筑的壮丽程度犹有过之。

 

 

美国国会图书馆位于华盛顿国会山上,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图书馆。

 

美国马里兰州贝塞斯达的一个微型图书借阅亭。

仔细听讲解会发现,国会图书馆中庭和各处的壁画雕塑都是有意义的,大多数典出希腊罗马神话,雕塑和绘画的人像代表了各种门类的知识和历史上的伟人。比如大门正立面二楼上方一排圆窗上的胸像雕塑,就包括本杰明·富兰克林、但丁、歌德等这些美国和欧洲的文豪。和平女神密涅瓦的马赛克画像,在中庭二楼正中间通向更高一层的楼梯上,密涅瓦在古罗马神话中象征智慧,大多数时候以鹰头狮身形象出现。

最令我惊异的是,导游告诉我们,天花板各处除了镀金以外,很多闪闪发光的装饰是镀了铝。今天的铝一点都不贵重,但国会图书馆主楼杰斐逊大厦在1900年之前就建成了,当时还没有发明电解铝的技术,铝比黄金更贵,由此可见国会图书馆建设期间的不惜工本了!

美國国会图书馆作为全世界最大的图书馆,只有国会议员可以直接从中借阅书籍。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可以从自己所在学校或者社区的图书馆借书,同时,美国几乎所有图书馆都有馆际借书业务(interlibrary loan),如果你所在地的图书馆没有你需要的书,可以从其他图书馆借,而国会图书馆就是全国馆际借书业务的终极资源:如果你要的书太过于特别,其他图书馆都没有,那么就可以从国会图书馆调出来借给你。做学术研究的人可以来国会图书馆办阅览卡,可以在阅览室里查资料,但是不能借出去。

国会图书馆如此壮丽恢弘,是因为19世纪末的美国人把图书馆当作知识和理性的圣殿,装饰起来不遗余力。

见识过国会图书馆之后的20年间,我游历过120多个国家,参观过30座以上19世纪之前的古典图书馆。我想,对未知的探索,对大千世界的了解,应该是人性中共通的一部分,由此衍生出来对汇聚人类知识的载体本身——全世界图书馆的好奇,也就成了驱使我走上世界旅途的动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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