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3日。
是我手术后两个月零两天的时间。
按照预约,去到长沙省人民医院拔引流T管。
现在高铁真是方便,两个多小时,就从县城到了省城。
医生给我开了T管造影、肝功能、血常规三个检查单,费用共577.70元。
如果这三项检查没什么问题,就可以拔管。等结果出来了,你明天下午直接去住院部找我。
医生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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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管造影下午就做了,晚上可以取结果。
血常规和肝功能需要餐后六小时才能抽血,所以只能等到第二天上午做。
造影的时候,医生直接从T管里注射了一瓶药水进腹腔,胀得我哇哇直叫。
做完造影,在医院后面的小旅馆里开了个双人房,108元。
儿子放暑假了,下午1点的飞机,5点多到达黄花机场。
这小子真是幸福,从家里到学校来回都是坐飞机。我第一次坐飞机,还是2017年送女儿去厦门上大学的时候。
给他发了个旅馆的位置。
很快,一个背着背包的年轻小伙子,拖着个行李箱,出现旅馆门口。
父子俩一起去附近的小店里吃面条。
边吃边问了他一些学习和生活上的琐事,又问他改专业的情况进展得怎么样了?
还不确定,要看考试成绩,绩点够了就可以,儿子说。
儿子学的是环境科学与工程专业,网上说“环化生材,四大天坑”,所以想改学计算机专业。
我说海大的交通运输专业也不错,可以自己了解权衡一下。
儿子反问道:学交通运输以后考公务员?我不想考公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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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4日上午8点半,到门诊排队抽血。
中午吃完饭,去机器上打印出了结果。
肝功能和血细胞都正常,T管造影也没什么问题。
下午2点,去第二住院楼找给我动手术的主治医生。
医生不在。
问护士,护士让我去医生办公室问。
办公室里坐了一位老医生,应该是科室的彭创主任。
跟他说明了情况,他让我先等等。
等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来,心里很急。
早拔完管,我和儿子还可以坐高铁回家,太晚了又得多住一夜。
看我着急的样子,彭创主任给主治医生打了个电话,说有个病人在等他,人家还急着要回家。
过了一会,另外来了个医生,看了我的片子后,写了个条子,让我去门诊四楼换药室拔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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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去年在邵阳中心医院拔管不一样。
这次没有连接电脑显示屏,护士让我躺在台上,边聊天边操作。
突然猛地一刺痛,全身过电一般一阵颤栗。
已经拔了,护士说。
但还需要剪去伤口处长出来的息肉,这样愈合之后疮疤会好看一些,护士又说。
没打麻药,剪息肉的过程痛得我呲牙裂嘴。
疼痛的空闲,我跟围着的几个护士开玩笑:你们长年累月天天进行如此血肉淋漓的操作,会不会心肠都变得冰冷了?
一个护士回答:你看我们都这么温柔善良,怎么会变得冰冷呢?
我说:确实,你们服务态度都很好,值得点赞,我要找你们领导表扬你们。
护士说:不必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斜头看我的伤口,有血汁正在流出,护士用药棉在清理。
清理完了,粘上敷贴,然后说:可以了,你起来吧,在休息室休息半小时,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走了。
儿子在手机上买了高铁票。
之后去旅馆里取了行李,坐了晚上7点的高铁,9点多回到了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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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两天。
6月17日,整理好相关资料,去医保局托管的保险公司办理大病二次报销。
前面说过,大病二次报销是以年度计算的,就是把一年内住院自费的医疗费加在一起,按比例报销。
其中基数是11000元,用自费医疗费用减去这11000,得到的数据再按比例报销。
好像最低比例是50%,根据数目多少,金额越大报销比例越高。
我今年两次住院的自费总费用是57400元。
按这个数据算,报销比例应该是65%。
不过,没这么乐观,还有些什么什么是不能报的,至于具体是些什么,根本无从知道。
反正经过工作人员一核算,我的二次报销金额是11637.95元。
工作人员跟我说,你这还算报得比较多的,正常一般都没这么多。前几天一个人来报销,他自费了3万多,录入系统一核算,一分钱都没有。
我心里有些失望,先前以为大概能报个两、三万呢,原来才这么一点。
按数算起来,我今年的住院费用,减去所有报销的,自己还掏了将近46000元。
这个数据,刚好是我的所有积蓄,看过我《2021年总结及2022年计划》的朋友们应该知道。
眨巴下眼,忍不住一笑:老天怎么会算得这么准,非得让我身无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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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报销准备离开的时候,进来了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是我在长沙一起住院的那个高沙老乡的老婆。
我们打了招呼,她也是来办理大病二次报销的。
我问她老公现在病情恢复得怎么样了?
她停了一会,然后说:他5月20几号就走了。
听完这话,我突然感觉到全身瘫软,双脚无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我就那么一下子伏倒在保险公司的工作台上,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作为一个大男人,在这种公共场合做出这种举动非常的不合适,可是我真的无法控制住自己。
我只能边哭边大声解释: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在长沙同一个病房里,我和他经常聊天,说起一些双方都认识的朋友。
他是个会计,做着一些公司的兼职,躺在病床上,还经常被催着要报表报账发票一类的事情。
他借来了手提电脑,趁着打完吊针的空闲去完成手上的工作。
。。。。。。 。。。。。。
我努力平静了好久,然后才站起来,擦拭着脸上的液体。
我努力使自己露出来一个自然安宁的笑脸,跟这个泪流满面的女人点头说再见。
我推开保险公司的玻璃门,骑上我的三轮车,转眼把自己汇进了雪峰东路的滚滚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