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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

作者:   来源:  热度:2008  时间:2023-11-11
婚礼 九点。四扇窗户有阳光,四扇窗户没有。 金鱼在睡觉吗?它背后是我们的照片——肖像,大概两米五乘两米。黑白的。画面里我们在深情地接吻。当天我们坐在地上,没穿衣

婚礼


九点。四扇窗户有阳光,四扇窗户没有。
金鱼在睡觉吗?它背后是我们的照片——肖像,大概两米五乘两米。黑白的。画面里我们在深情地接吻。当天我们坐在地上,没穿衣服,依旧是我提议。摄影师是我的朋友,我当然给他发了请柬。我们接吻了将近一小时,很累,很辛苦。

朋友在我们的对面放了一台照相机,最终将几千张照片叠在一起,变成两团暧昧不清的黑影,情欲因为不断重复升格成了艺术。他说:“这样,在一张静态的作品里就可以存在很多时间。”一小时的接吻,很累。

我的爱人问朋友,既然是时间,为什么是一小时,不是两小时,或者更久。我想,一小时难道还不够长吗?朋友说,因为他的相机电池只够一小时。

我戴好我的紫色假发,透过镜子看到爱人用汤匙把缸里的金鱼捞了出来拿去喂蛇。那是一只黄金颜色的巨蚺,第二年他的生日礼物。天热的时候我会和蛇一起睡觉,天冷了我就和他睡觉。接着我们吃早餐,枫叶糖浆华夫饼,单面煎蛋,鸡肉香肠。

我记得吃饭的时候电视上的气球突然掉了。“Marry Me”变成了“Mar[ ]y Me”,少了一个 [r]。爱人贴了半天贴不上,最终气急败坏地把其它气球都摘掉了。我舀了一勺酸奶放在嘴里,看着这一切。但似乎什么也没在看。银盘倒映着我紫色的高悬的颅顶,我把掉下来的鬓角从耳上塞了回去。

他换好西装——传统的、老套的黑白色礼服、老套的领结、闪亮的老套的皮鞋——准备迎接客人。第一波客人还有一小时就会抵达。他时不时走到门口张望,我依旧在吃着自己的早餐。我靠早餐缓解焦虑,但其实在他不经意间给自己倒了一些香槟。我靠香槟缓解焦虑。

他回头看着我说:“你真的要这样吗?”
我说:“怎么了?”
他说:“你真得要戴一顶假发吗?”
我没想到他还在纠结这件事。我只是想让婚礼特别一点,让自己特别一点。我不想和其它的新人一样,穿规定的衣服,做规定的事。我不是故意叛逆,我只是故意不服从。其实紫色还是绿色还是彩虹色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除了黑色一切都行。

衣服也是一样,红色还是黄色并不重要,除了白色一切都行。特定的着装让本来就俗得发臭的婚礼变得更俗了,这不是我的计谋,这只是我的权利。

他说:“你可以戴一条丝巾。”
我问:“什么丝巾?”
他从房间拿出了一个洁白的小盒子,哑光的表面圣洁纯净。他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了这条丝巾——一米见方,黑色与白色的抽象条纹,看起来像是斑马,像是白化的老虎。

他说:“或者你可以戴这个。”
我对着银盘围上了这条丝巾,把它塞到衬衫里。我俗不可耐,我平庸得无可救药,我不是主人我是客人,还是那种最无趣的、最自以为是而沾沾自喜的客人。

门铃响了,他和助手去接客。我对着银盘,看着紫色头颅高耸的自己,缠绕着一团毫无生机的围巾。我把假发和围巾,都摘掉了。把瓶子里最后一口香槟,直接倒在酒里,漱口。

蛇没有吃金鱼。金鱼在一边逐渐变粘,变干。蛇在睡觉吗?
我咽下已经含热了的香槟。

中午十二点婚礼开始,人们围绕在花园的四周。我的亲友穿着华丽、怪诞。其中的一个姐姐甚至在她的胸口,用娃娃的头做了一串巨大的项链。我的母亲涂着黑色的口红,戴着猫眼形状的血红色墨镜。我的哥哥,穿着金色的长靴,下身裹着类似毗湿奴的堆叠的复杂厚重的裤裙。音乐一直在响却没有人舞蹈,他们在交谈。

我似乎不去上前也是可以的,我隔着窗户,看他们陆续走入,在汩汩而出的中央的粉色喷泉边随机地环绕、交杯、大笑。我的叔叔,把自己装扮成了一艘船,他双手抓着船的两侧船舷,徐徐挪动。

他的亲友,肃穆的出奇。男士身着黑色正装,女士身着白色正装。他们的头发被统一地牢牢地背在脑后,露出或紧致或松弛的额头。没人戴墨镜。他们对彼此施吻面礼。

我的爱人亲切地和每个人握手、交谈,接管他们送来的大大小小的包装精美的礼物。我看他的口型,似乎永远在解释我为什么还没有出现。我猜他会说:“他有点紧张/他还在打扮/他马上就来了。”而我只是抱着另一瓶刚开的香槟,在窗口看着罢了。我脚下的拖鞋由兔毛编织,踩上去柔软、细嫩,有点闷汗。
“你还不出去吗?”助理问我。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用手接过他递过来的香槟杯,给自己继续满上。

十一点半。我回到我们的卧室开始做最后的准备。换下了拖鞋,穿上了一双闪烁着蝴蝶或者孔雀尾羽的散发蓝绿色偏光的高跟鞋,橄榄绿色的束腰上面雕刻着褐色的常春藤的镂空图形,把紫色的衬衫紧紧地勒在淡粉色的膨胀的裙子里。三圈镶嵌各色廉价珠宝的摩洛哥首饰,金鸡尾羽,粉色蕾丝手套套住衬衫的宽松的袖子。五角星墨镜。摘了假发的头发蓬松混乱,就让它这样好了。

我对着穿衣镜,审查自己的各处,闻自己的各处。落地镜四周雕刻着猫头鹰和非洲狐猴的浮雕,在底部有一些青蛙。它的边缘被切割成类似棱镜的曲面,我在边缘处看到身外的形似棒棒糖的灌木的倒影,一闪而过的或黑或白的他的亲友的倒影,粉色喷泉的倒影,和在粉色喷泉前慢慢驶过的叔叔。

我练习微笑,练习大笑。
我严肃。我喝了香槟。

十二点,我在门口静候。宾客逐渐落座。左边五彩斑斓,右边黑压压或者白花花一片。证婚人站在通道的尽头,他旁边是我的爱人,正向我的方向望来。他背光,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型的阴影。证婚人很胖,他满头大汗,露出期待的假笑,十足的假笑,同样是人型的阴影。阳光十分灿烂。四个花童把门拉开。

我走向沙漠
前方是一整片沙漠
沙色
天空是鹅蛋青色
无风

从远处飘来一根细长的,可以主动打结又解开的扭动的红色绳索。它正慢慢向我飘来。我的身后同样是沙漠,我在沙漠中央。太阳、月亮、五大行星同时出现在天空上可它们不成比例。金星太大,木星太小,太阳小得不像太阳。满月。

红色的绳索缠住了我的手腕,把我双手紧紧拷在一起。其实也没有那么紧,感觉像是一点点用力,给我方向却不给我力量。我跟随红绳的方向跋涉。

一轮星球转动,在天空从鹅蛋青色变成淡紫直到靛蓝之时,我看到远处的沙丘上,站着四个骑着马的人。

一轮星球升起,在天空重新恢复成曙光橙色、鱼肚白、铅白、直到再次泛青之时,我看到昆虫从洞穴里爬出,列成两队向我敬礼。

跋涉,只到跟随红绳来到沙丘的最高点,我的双脚腾空。各式各样的彩色假发排列成斐波那契数列的曲线,环绕在我的身边。

我旋转。

旋转到一展横空出世的巨大的棋盘格的篷布上。像是篷布、或者屏幕。它方正、无限延伸,把我的视野切割成两半。黑色、白色、黑色、白色、黑色、白色……我被从黑色方格中升起的人影,和被白色方格中升起的人影,包裹起来。它们细小、数量众多。

爬到我身上,有一种微凉的,略感粘稠的质感。它们执着、平庸。我融化成一团水。

“让我们为这一对新人喝彩吧!”

台下的来宾热烈地鼓起掌来,我睁眼看到右边五彩斑斓,左边黑压压或者白花花一片。我那把自己打扮成一艘船的叔叔留下泪水。我的母亲指了指自己的面颊,提醒我脸上有东西。

我的爱人从我的脸上摘下了一条红色的彩带,轻轻地扔到了脚边。
我看向爱人的脸,他紧张,木讷。两根本来距离就很近的眉毛几乎要连在了一起。我说不好他是不是在笑。但我一定是在哭,我的哭泣没有声音,只有眼泪。它们从我的眼眶簌而坠下,带走了两行浓重的彩妆。我没看见,但我想应该是这样。

我穿着诡异,行为可憎。我的头发凌乱,妆容被眼泪侵袭得不成体统。我汗味严重。短短的十步路,让我似乎经历了一场战争,而我是这场战争的幸存者,一个可恶的幸存者,一个不光荣的人。

我们就互换了戒指,宾客们向我们的身上投掷玫瑰。像是石刑。

我喝多了吗?我甚至是提着酒瓶上台的。证婚人悄悄地把香槟拿到一边。我后悔了。后悔成为了一个乖张的人。后悔拥有这样令我无法控制的个性。后悔特别。后悔怪诞。我看向他那些面容淡定的亲友,我何尝不该享受一种淡定的美和淡定的美德?我的爱人,他那朴拙的紧张与木讷,像是一尊普通的木雕,散发着树根的潮湿、沉着的气味。

我爱你。

灰色石板的外墙下,是石头垒成的房子。房子不小,离世界很远。花园很大,旖旎,静谧。平常都是静谧的,只是在今天比较热闹。昨晚我把喷泉染成了粉色,命令工人,在四周布置起花里胡哨的雕塑与装饰。此刻我痛恨它,同样痛恨自己的衣服,造型。痛恨我的亲友,他们夸张怪异的出现让我觉得羞耻。我痛恨面前的翻糖蛋糕——这九层高的蛋糕,在我的坚持下,上面有好多好多,我和爱人的春宫图一般的巧克力小人。于是我用拳头,把它一拳捶烂。

安静。

我只听到了喷泉,和喷泉逐渐变成的蜂鸣声。
我看向我的爱人,他的表情,逐渐从呆滞变得扭曲,直至他露出了惊惧的笑容。我看向台下的宾客,他们也是如此,逐渐扭曲,身体开始不安。

我的爱人,他似乎得到了一个惊人的启示,仿佛得到了力量,或者是灵魂被提取出去后注入了新的灵魂。他用我从没见过的,狂放如野兽般的姿态,像是雷神惩罚地面的人类,双手扣拳,在一声沉重的深呼吸下,用力砸向那个蛋糕。我突然酒醒了,现在换我错愕了。我恐惧地向后退了两步,坐在了地上,看我的爱人放纵地戏弄这块蛋糕,又抓着其中的碎块丢向宾客。

那些宾客也无比快活起来,无论是他的,还是我的,都纷纷站起了身哪怕椅子会随之绊倒。他们兴奋地尖叫,欢呼,撕扯着自己或者对方的衣服,泼洒酒水,跳舞,骑在独角兽的雕塑上,乱成一团。我的爱人向我伸出手,他说:“你高兴吗?”

我来不及回答,听见有人从雕塑上摔下来掉入水池的声音。粉色的液体染了他全身可是依旧在放声歌唱。即便他的声音迅速被骑在老人身上的花童的尖叫声盖了过去。黑色的、白色的、彩色的,混在一起。

我母亲的墨镜被人夺走,可她对着阳光的方向神经质地笑着。她似乎突然爱上了阳光。我的哥哥脱下了金色的靴子,灌满了酒,向身穿白色礼服的爱人的姐姐头上倒去。她那原本一丝不苟的油亮的头发,瞬间纽结在一起,而她的双手像是发芽一般,从她的脖子向上生长,随着酒的滴落,双臂远远地伸向空中。

我的蛇爬到了屋顶上。

没有一个人的衣服还是此前的颜色。一片混乱,一片狼籍。尖叫声,兴奋的歌唱和大笑。仿佛他们此前的生命的所有喜悦都被剥夺了又突然被还了回来。我甚至看到房子开始冒出一阵阵烟雾,却无人顾及。

我仍坐在地上,我还没有回答爱人的问题。他一直抱着我,问我:“你高兴吗?”
“回答我,你高兴了吗?”
“你高不高兴?”

我僵直地坐在那里,回答他:“高兴。”我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一切,看着火焰逐渐向各处蔓延,可没有任何人想要停歇的意思。

我放下了爱人的手,向冒着滚滚浓烟的房子独自走了过去。我穿过了颜色、声音、温度,进入了另一种颜色,声音,温度。屋内的蜡烛被打翻,窗帘开始熊熊燃烧,我的衣橱在火光下变成了一场献祭,世界各地的面料、染料、工艺,倾数殆尽。绒毛拖鞋,我已经看不见它了。外面浓烟蔽日。屋内的火焰是仅有的光芒,我看向这险些烧到自己大火,感到自己的昏花的妆容已被烤干——我想,我眼泪似乎流早了。

火焰爬上了墙壁,掀开了墙纸
它舔舐到了我们的那张肖像,两米五乘两米的黑白肖像
我看到,它不再是黑白的

玻璃画框里,不再是两团黑影,而是彩色的我们。深情,热烈,旁若无人地接吻。我吓得连忙后退。爱人从身后搂住了我,和我一同紧盯着这动态的、绮丽的接吻的画面。我们已被浓烟吞噬,裸露的皮肤只剩一片无趣、寡淡的炭黑。

我闭上了眼,听见他在我耳边说:

“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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