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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青可能会显得悲观狭塞的一种解释

作者：来源：热度：174873 时间：2022-02-06 06:32:55

1 是文艺选择了TA，
不是TA选择了文艺

那个孩子从小“不太一样”，心思比同龄人细腻两层。

她可能拿过几个作文比赛的奖，也可能在比赛现场情绪激动给失利了，她想

1 是文艺选择了TA，
不是TA选择了文艺

那个孩子从小“不太一样”，心思比同龄人细腻两层。

她可能拿过几个作文比赛的奖，也可能在比赛现场情绪激动给失利了，她想象力很丰富，记得好多小时候的事情，班主任在评语里说这小孩有点“多愁善感”。她也可能飞扬挥洒，像写下《杯中窥人》时的韩寒，或者有朱天心《击壤歌》时期的影子。

他念初中时读了《挪威的森林》，高中读了《百年孤独》和三岛由纪夫，不止这些，从那时他就有了一份私藏书单，他关注第六代导演和法国新浪潮，喜欢小众乐队……更有可能的，是应了那句“不幸的童年是一个作家最好的训练”；他有一双卡夫卡式的眼睛。

人只能是先通过和外界打交道，如声波回弹再确认自己的轮廓。成长过程里，TA获得的很大一部分认同感就来自这份细腻。

尽管「文艺」最开始并不是一个需要付出多少努力的爱好，但TA已经隐约察觉到某种不同，并在十年后的回忆里写下，那时“心中满溢着现在想来格外平庸的自豪感”。

TA只是更偏好这种具有思辨色彩的感官愉悦。由此也结交了一些朋友，留下了一些手记。

“文青”是什么时候含有贬义的呢？是从千禧年代的《大龄文艺女青年之歌》开始的吗？是从“你才文艺青年，你全家都是文艺青年”的段子开始的吗？一种爱好的形态，为何变得可疑？

2 世界观的建构
快于实感经验的积累

张悦然有篇小说里塑造了一个人物，是个学生，在课堂上站起来和语文老师辩论，说所有的天才都会自杀，举的例子有海明威和梵高。这个桥段蛮典型的，小读者对世界的认知，正通过艺术经验去间接地加速建构。

累积阅读经验的初始期，人又会对作品盯得很「近」，一句是一句，一行是一行。

当人还没有学会把文字还原成生命原初的丰富图景，得到的可能是一堆破碎的模板。TA获取的信息是“事物怎样看上去更有格调”，“这个思路让人耳目一新”，以及“悲剧是永恒的主题”。

与之俱来的与其说是世界观，不如说是一种先验的悲观倾向。而唤起共鸣的现实经验又比较单薄，要是孩子再自闭点就更严重了。
所谓「想得多」，反刍的过程就是塑造自我叙事的过程，事件的意义图层一片片叠加起来，艺术形式的节奏就可能替代了真实的节奏，像James Wood所批评的，是一种“假魔法” 。

承接苦难很了不起，但承接想象中的苦难不是。

理想主义很了不起，但想象中的理想主义不是。

说起来，人不一定非要在刀口里挖掘诗与美的震颤，不一定要以被压倒的姿态去触摸接近真理核心的快感。文青的丧，更像是在间接经验中挑选出了一束隐痛，它看起来像光环。

“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背后，是害怕一旦不痛苦就会“沦为平庸”。

然而从走出校园的那天起，年少时的那份骄傲就已经不再是硬通货了。没有见性明心，就只好艰难因循。

3 高贵感，与
维持高贵感的努力

「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知识是精神上的“难得之货”。

不是所有读书人都抱着知识与美感上的优越。狭细的自矜，一定是为了保护更本源的自卑。问题其实不是“为什么好多文青看上去都那么丧”，而是“痛苦敏感的人和文学艺术相遇是个很自然的事”，就看TA怎么发挥。

如果一个人在爱好里不停确认的是「我与别人不一样」，那就说明TA的自我价值感来自TA的「输入源」：我看 = 我是。

这和他们批判的“商品拜物教”（我买 = 我是）有区别吗？

更不用提文人对自己的作品抱着老母亲般的心情：人的价值 = 创作物的价值。

健康的逻辑是不是该反过来：我是，所以我做什么都是我。

有次我在诗歌群里和人吵架，有个昵称叫“垃圾”的用户对我冷嘲。我揪住他：“那么，这位垃圾朋友……”

他可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ID会被直接cue到。

怎么会起出这样的名字啊？也不难想，一个文艺青年，看了几本书，面对着人类群星，他觉得自己非常渺小，但是他又想以看了几本书来自居，希望别人留意到他的这份自嘲。

谦虚当然是一种骄傲，人骄傲于自己的出挑，又不知道如何梳理这份情绪，在驯顺的大环境里，会有点别扭。

更倒霉的是，由于这种「高贵」是知识带来的，不是自己给予自己的无条件肯定，就要在这个积分系统里无限跑酷，很多豆瓣用户特别留意自己的年度书影报告，得意于在诺奖发布之前就已经读过该作家的作品——

人会被这层茧壳拖垮的。

韩炳哲在《爱欲之死》里说：

剥削者同时也是被剥削者，正如加害者同时也是受害者。自我剥削比剥削他人的效率更高，因为前者带来一种类似自由的感觉，或因这种剥削可以脱离被统治的前提而实现。
正如市面上流行的「自律」多半是空虚，优越感也不是「有追求」，当你把直觉的感触和喜欢打造成徽章时，就很难去酣畅淋漓地享受了。

我写这些，试图破掉一个「应该」：一种并不发乎内心快乐的自我要求。韩炳哲认为，现代人的洗脑更具有迷惑性了，「我可以」比「我应该」更让人感觉无法抗拒。

所以，为什么不直接说「我想要」呢？不纯粹的美感和好奇心，背后是什么？

“我想要我的痛苦得到抚慰和重视。”

“我想要被欣赏和被喜爱。”

“我本来也没想坐住冷板凳，我就想轻浮地快乐着，浅浅地喜欢着。”
用这个直面的思路，同样能破解所谓的「自我提升」。

许多创作者在观看他人作品的时候很难真心地激赏，着眼于如何偷师，还会产生焦虑、苛责自己。绿妖说自己已经好几年无法读书。一个文字工作者会抗拒阅读，好像有点不可思议，但又是情理之中。

至于学历，这知识的衍生物，我读过一些诗人的公众号，每篇开头都很醒目地挂着高校的名衔，后面都缀着已经发表在哪篇杂志上的声明。可能是跑江湖的路数吧，但怎么看都觉得很不自信的样子。

4 分别心的加重

文字是细致入微的感受练习，但它毕竟只是一种理解世界的序列。萨特老头子在《文字生涯》里说，为一个事物命名并试图将其占有，是他今生最大的幻觉。

Up主 @我是黄鸭兄分享过一个古尔德在《人类的误测》里提出的观点：

人为的序列会被当作事物的本质，而一旦一个东西被打上“本质”的标签，人性就很难产生想要改变它的意图了。

有修行者从禅房下山后，没办法读书，看到字脑海里连不起来，支离破碎的。这正是一个分别心碎裂的象征，不是知识和文字的错。

有没有可能，不存在“本质”呢？

有没有可能，只是去享受悲剧的美感，而在生活中积极地建造呢？

有没有可能，就算不再「文艺」，也坚信生命的波动远远大于这些概念呢？

远不止是文艺青年，所有在现代社会里大肆采集、狩猎的人，最终都将遇到这个问题：撇去我的计分板，我的价值在哪里？

人如果一直向外探寻，便永不能在“他们”的序列里优胜于“他们”，或者获得永久的明亮。你无法解题，只能破题。去破除这种“被注视”与“自我注视”，人顺遂了，自然会更接近应许之地。

“当你成为大师，每一次落笔都是神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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