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一夜未歇。早晨起床来,睡眼朦胧,窗帘还没有完全拉上,露出约一指宽的缝隙。天光微曦,透过窗户望去,外面的雨如细线,如垂幕,仍旧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入秋以来,温度下降了许多,不似夏日那般炎热沉闷,整日烈日当头,让人不知如何躲藏了。临风伫立远望,辽远的长天灰蒙蒙一片,再想往远处瞭望,栉比的高楼却遮住了我的视野。闭上双眼,想象高楼那边阔远的天际,思绪却跳到别处去了——不知怎的,想到了高耸的摩天大楼和楼下渺小如蚁的我。该是这样的啊,古语云:登泰山而小天下,整日里处在钢筋水泥的包裹之下,人该是渺小了许多的啊。
想起昨日,可是好好地下了一场秋雨。
早起,四处望去,不似往日里艳阳高照了,反倒是阴云四布,凉风阵阵,空气里还氤氲着淡淡的青草香。走在青砖黛瓦间的小巷子里,秋风袭来,瓜藤、树叶簌簌作响,有几片枯黄了的树叶随风飘落下来,在水泥地上望着顶上的翠绿,未免显得有些孤单。高楼大厦环抱的城市里的这一片小小的孤岛显得有些异常僻静,转念一想,不过是少了些鸡鸭猫狗的热闹了。虽说也时常看到各家各种名贵狗和土狗,没有猫,鸡和鸭的陪伴,终究太过单调和孤单,它们也不过是陪伴各自孤独的人们,聊以慰藉的一种方式罢了。少了些自由和欢快,多了不少禁锢和伤感。
秋雨就这么来了,无声无息,不大不小,不疾不徐,像随风飘飞的蒲公英那么轻柔,又不似蒲公英那样漂浮不定,它像是知道自己的使命一样,稳稳当当地,精准无误地打在泥土上,叶片上,小河里,人的身上。我似乎还没来得及发现它的到来,不一会儿,身上像是中弹一样沾满了雨渍。见不得秋雨这样不停地下,身上竟全然湿了,雨滴不住地从发梢滴落下来,用手掸去水珠,不一会儿雨滴又是一样地滴落下来。这可有些懊恼了,但你又懊恼不起来。这雨不大,可也禁不住这样一直不停地下。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孩弄得一身是泥,完了还朝你一脸傻笑,这时你想生气却也生气不起来了吧。
望着外面,雨停还是有些时候。汽车过桥的时候正好处在一个高点,借着地势看到远处的云天连着大地,白茫茫一片,雾霭重深,远处的房屋、人烟全都隐匿了。这情景说似仙境,却又实实在在立在眼前,叫它世外桃源也不假吧!美景虽说堪称一绝,可这欣赏美景的心情也只短短停留了一会儿,便不再有了。身上的雨渍渐渐洇透了脊背,在这飒爽的秋风的吹拂下,感到一丝丝凉意直达心脾。该是最落魄的时刻了吧,在这秋风里,在这冷雨中,承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秋的招呼。
这雨终究也有谢幕的的时候。汽车里,还是来时的我,却是灯火阑珊时。明月当空,树影婆娑,江面上波光粼粼,夜色更浓,这秋意也更浓了。我想,秋雨恣意了一天,连日干燥晴朗的天气下积攒下来的灰尘这会儿该洗刷殆尽了吧?天空该一碧如洗了吧?思绪在脑中纷飞,看着这会儿漆黑的夜空却让我恍惚觉得这夜空更加透亮了。
车里不知什么时候放起了音乐,是一首老歌,歌里唱着:
茫茫人海回头望
熟悉的梦 都已散场
只剩一盏盏灯光
伴我 梦一场
漫漫旅程向前望
未知的路 还有多长
是否 一个人去闯
情长路更长
一片真情 那堪你的无心
何处找寻梦中的身影
回首 回首 回首又有什么
你的情 我的伤
也想遗忘 不再苦苦神伤
闭上眼睛谁会在身旁
不敢问 不愿猜 不敢想
昨夜梦回旧时光
……
人的情绪极易被某一首歌挑起来,然后陷入无边的惆怅叹惋之中。如被人无端扼住喉咙,想要发出喊叫却无能为力,只能露出难看的脸色和绝望的眼神,任人宰割。现在我就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为他人刀俎,动弹不得。
大多数时候,这种情绪是消极的,无用的,因为它占用了你太多的时间去干一件看似毫无用处的事情——发呆。这种放空自己,舔舐自己的事情在太多要做的事情之中显得那样微不足道,甚至矫揉造作。可它实际上却又是那么地重要,以至于我们不能失去它。就像是生活中的调味品盐,稀松平常,可一旦缺少了它,做出来的菜就是平淡无味,甚至难以下咽。我们需要这种「盐」来补充养分,养精蓄锐。
我之所以没有说这种情绪是什么是因为,我们都不能真正把握好别人口中说出来的情绪,即使你有过这种相似的经历,相似的体验。但我们总会说试着去感受,试着去体会,可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徒劳。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孤独吧。
孤独,无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