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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检
今天上午刚去做完海珠区的筛查核酸检测。从拿号填表排队扫码捅喉咙，前后半个多小时。如果不是排队中有老人家二维码不熟要辅助，还会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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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晚上收到短信广州扩大筛查范围包括我住的海珠区，今天第二天，我附近的筛查点就已经很少排队了。看起来组织有序，表情淡定，平常到段子满天飞，说排长队半天到跟前看是烧腊店。告示里要专门提醒看好前面是检测还是牛肉火锅再排队。
我检测队伍里有大叔拎着菜和鱼的，顺道测完回家做饭，总是没有严阵以待的气息。
检测分小区分点进行，先是公布了大型社区的筛查点开始领号排队。我家属于小型社区，开始没有在名单里。我还等邻居群里有没有人问，担心我们被忽略，要不要去争取什么的。发现没什么人问，我忍不住问应该去哪测，有邻居回，可能还没到吧，等居委会通知。
昨晚在工作室这边楼下看隔壁小区在排队，顺便问我们保安这栋楼啥时候测，保安坐在门楼临时的转椅里左晃右晃，还没到，着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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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子都很淡定
今天早上群里说可以拿号去旁边小区测了，我想怎么也得有一拨人高峰晚点再去，结果没一会儿邻居就说没啥人，赶紧去，很快做完。想发个朋友圈都发现没什么可说的。
2
无关
这周从荔湾发现爱吃早茶的阿婆病例以来，广州又回到舆论中心。
每天早上在厕所刷抖音，看短视频里广州人潮涌动，岌岌可危，配着进行曲节奏的音乐，啪啪啪闪出的大字，某某地沦陷，某地封禁隔离，感觉这座城市一定有大事发生，我是不是得准备点什么。然而一出门现实里的街上来往如常，几乎没有变化。
前晚我还下楼溜达到广州塔广场，想也许能拍到一个旅游点夜晚没有游人的历史画面，结果发现人照样不少。我偶尔坐公交出去其他区，除了商场人少了点其他也都一切如常。
所以疫情这一周，都没有发现值得写的东西。情况就跟段子里形容的差不多——全国人民都觉得广州危险，广州觉得荔湾危险，荔湾觉得某个楼危险……一路下来，每个人都不觉得危险跟自己有关，淡定到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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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图片
很少有疫情暴发后首先传播的是各种地域梗的段子，有自黑也有被黑，有趣的这些段子越来越多，但是完全没有升级演变真的地域偏见或攻击（并不是每个地方被调侃都会这么轻松），这大概跟广东有最大的流动人口超级包容有关，人们只要去过一个地方两次以上就不会有大的偏见。
抗疫抗成了段子制造机，这也是少有。
3
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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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拨疫情下来，就像全世界各国喝了一顿大酒，接受了酒量和酒品考验。每个国家的底色，处理危机的勇敢或不堪都经历了一次检验。各国人民互相之间也重新互相认识了一遍，改变了许多以前都是通过文化艺术塑造出来的国家形象。同样疫情在每个城市爆发，也会凸显一个城市的品格。
广州从03非典到去年的第一波疫情，都处在第一梯队。
而疫情在广州爆发不是啥地域文化或者运气，只是概率问题。目前广东承担全国90%的危险区域入境人口（自从输入成为主要感染源以来，管理层基本上严控了北京和上海的危险地区航班，只留了广东入口。而深圳虽然是一线城市，但不是交通枢纽，所以大多数国际航班都只能通过广州白云机场入境），广州像一个防护网一样，每天有300个隔离点3万人进行隔离，筛到我们浑然不知，忘了疫情还很严重。看一场又一场的广交会如期举行，看人潮涌动，很难感觉这是非常时期。所以输入病例从概率上哪怕只有一个城市，也肯定是广州。
不止现在，再往前倒二百年，欧洲爆发了什么天花流感传到中国，也一定在广州上岸，可能还没传到内陆就有抗体了。广州自古以来都担任这个角色，目前可能也是医疗资源最完备的城市之一。在城市管理层面，面对输入型危机的处理，广州应该有比别的城市多的多的经验（如果从1700年前后欧洲商船开进珠江开始通过广州和中国开始贸易算起，广州300年以上的对外贸易史。到现在仍然是对外外贸第一的城市）。更有城府的应该是广州的老百姓，改革开放前沿几十年，见过的风浪也比一般新城市居民多的多。多大的事，人们也不忘埋头自己的细碎生活，不容易大惊小怪。
不过就疫情防控水平来说，广州应该是中国最有经验的城市之一。
这场疫情东西方国家有个价值分歧，西方文化从公民自由的角度，批评东亚国家防控疫情虽然有效，但是以付出僭越正常社会秩序为代价（同样中国人从安全的价值角度，觉得西方人处理疫情的政治正确，以漠视生命为代价）。而在以自由和安全为导向的两种价值观中，我觉得广州二者平衡的不错（这本来就是一个两难选择，没有绝对的完美正确），和它历史上承担的吸纳转译西方文化之间的隔阂一样。
至少以我的亲身经验，虽然疫情频频发生，但生活在广州我不记得行动受到什么限制，也很少听到大规模谣言，信息疏通很快。老百姓很少看中央新闻，对宏观政策不敏感，不会因为一个指示就过度反应草木皆兵。政府的防控信息通常是通过地方新闻或者街坊邻里间传递的，但具体实施起来街道社区组织能力很强，至少每次传导到我这里的信息都是具体可行的。
广州这座城市应对危机有波澜不惊的包容，气定神闲的老气（在古董行“老气”是个褒义词，就是一看韵味气息都是对味的，但也说不出哪里对）。
4
龙津
这次的输入性病例，在荔湾发现，而广州几百年的对外商贸也主要在荔湾，发现的地方龙津路，属于荔湾区市井味道最浓重的老社区街道。所以当发现感染者是生活在龙津路社区的阿婆时，先开始流传的是美食路线的段子。了解广州本地文化的人都理解阿婆的行动轨迹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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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津路的日常街景
阿婆的偏好比如说她对早茶地点的选择，她为何舍近求远，为何屡屡路过著名的点x德而不入（这点我还跟几个懂吃的朋友讨论，我们觉得点x德味道不差。阿婆不去有可能是消费偏好，还有广州早茶兼具社交功能，老人们爱去有情感记忆和街坊扎堆的地方，不一定因为那里茶点最好吃）让人津津乐道，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广州本地文化特有的倔强或精致，或者暗合了互联网上人们对广州标准印象。
话说他们真的每天都那么大的精神头，为一顿早餐跨着区排着队，不好吃还当面批评（在广州我听到过老人家吃完直接告诉服务员你们汤不行，缺了xx）不累吗？我见过的真实情况还要更魔幻，我们原来住的郊区有一家酒楼早茶比较便宜，老人家会跨几个区坐一两个小时公交吃完再回去，所以我们都习惯那趟公交早上肯定没座全是老人。
一个阿婆的行动轨迹的公布，正好曝光了一个普通广州人的市井生活热情。或者广州如果是个人，也差不多是个勤奋务实味觉精致的老人家。
因为除了广州，应该很少有城市随机拉出一个老太太的行动轨迹，发现它一周之内就去了这么多家不同的餐厅吃饭，难道她不是应该在家带孙子边做饭边抱怨儿媳吗。有的城市可能你都很少见到了奶奶岁数的女性独自下馆子，而在广州茶楼里一个老太太叫几份点心，慢慢的喝茶细细地吃早茶，只是一个日常场景。
广州的父母辈人群，是我见过最能兼具传统的家庭文化，又有个人主义气质注重私域生活的样本。
5
市井
在疫情危机的非常背景下的一年多来，我们的注意力容易被媒体被拉到宏观世界，关注经济指数总统大选，关注房价跌了比特币涨了，都是大事。看各国应对疫情的政策和效果，我们越来越对政治制度意识形态这些沉迷，也很容易相信我们未来的生活，都是这些数字起起伏伏的大事和大人物决定的。
天天仰望这些不可控的大事和大势，觉得亢奋或者绝望。其后不论“鸡娃”还是“躺平”，都是在找一种缓解策略，思考参与竞争还是推出竞争，但背后都在暗示一个共同焦虑的背景，最后把焦虑归结为收入房价还是教育机会，可能都不是症结（有房子的和孩子上了清华的也焦虑）。我觉得这个焦虑没有具体原因，是我们深层信仰意义缺失导致的存在感危机感造成的。
而仰望越来越抽象宏观的世界，紧盯难以捉摸的大趋势，只能更让我们焦虑、于此，广州的丰满市井文化和热烈世俗精神，可以提供一点消解焦虑的文化给养。就像把排核酸检测的压力场景和买烧鸭的队伍并列，问“上点心”是什么点心。我不知道那种盯着股票渴望一天进账几十万的人涨一次幸福能多持久，排队喝早茶的阿婆那一顿饭的幸福满足至少持续两个小时以上。
煲仔饭的烟火气能帮你抽离马斯克对比特币的观点，如果你有热情为一份荔枝木烧肉拍一个小时队，也不太会为某种趋势过度亢奋或抑郁。所以一次疫情，检验的不只是城市管理和医疗技术，还有城市中人们的精神气质和生活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