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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其一生，就是要摆脱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够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
--------《无声告白》
阿笙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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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清晨总是格外喧闹。耳塞能挡住蛙叫蝉鸣和窗外阿姨们的闲聊，但是挡不住除草机的轰鸣。
我拉开窗帘，看到物业工作人员手持除草机把花坛里的矮灌木推成一个个规整的圆球。
清晨八点的光线还不像午后那么刺眼灼热，阳光斜行穿过小区里凉亭的隔板，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受疫情影响，我二十五岁的前半年像是被按了快进。到七月已经在家半年，不能回北京继续读研，也没有能自食其力的收入。
生活好像回到了十八岁以前的模样，镜子前摆满了我护肤的瓶瓶罐罐，打开衣柜便是我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茶几上是我随手扔的钥匙和传单。
一切就好像我从来没从这个家里离开过，只是我再也不需要六点起床做数理化的卷子了。
这两天高考放榜，我情不自禁想起了自己的高中生活。
跟长大后的世界比起来，那个年纪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柔了焦加了滤镜，带着一种近乎不真实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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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记得高二那年。姜姜带了变态辣的鸡腿肉，我们俩坐在倒数第二排，整节课都躲在桌子底下不停地吃。
我不能吃辣，渐渐脸色苍白嘴唇红肿，老师叫我起来回答问题，我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后来班主任知道了，我和姜姜一直到毕业都没能再坐在一起。
长大后也做过很多出格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有这件事能让我印象深刻。或许小时候的年少轻狂，不过都是仗着有恃无恐。
后来整个高三我都和阿湫同桌，班主任喜欢让成绩相仿的坐在一起。阿湫是个可爱的姑娘，梳着学生头，说话时会用圆圆的眼睛看你，我喜欢用两只手捏她肉肉的脸。
我们经常会为中午吃麻辣烫还是酸辣粉，是先上厕所还是先去超市这样的小事吵得面红耳赤，一节课过后又重归于好。
我们一起抄Justin Bieber的歌词，一起拿着傻瓜相机拍大头贴，我们还约定了一起上同一所大学。后来高考填报志愿，因为种种原因，我们没能上同一所大学。这一失散，就是五年。
那个时候学校周边还是一片荒芜。上学要花半个小时穿过长长的跨江桥，除了学校的食堂方圆五公里没有任何一家餐馆，放学时女生一定要成群结队出校门不然会担心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发生危险……
如今不过几年光景，与校园仅相隔一公里的一幢幢学区房拔地而起，上学的路程缩短为步行十分钟，校门口的小吃店奶茶店书店补习班一应俱全。
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在飞快变动。
人也在变。也许我最大的改变，就是在长大的过程中，逐渐认识到自己不那么闪闪发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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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跌跌撞撞闯入大学，到了北京，也离那个充满回忆的少年时光越来越远。
北京的风永远都带着声音呼啸而过，东单的草坪永远都精心修剪没有一根杂草，还有北京的天空，一过九月就被笼罩成灰蒙蒙的颜色，压得人透不过气。
大一入学时校长带我们宣读《医学生誓言》：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那时候我想象长大后的自己身穿白大衣手持听诊器，一番望闻问切就能妙手回春，我站在中央恣意地接受四面八方投来的赞许目光。
我还记得我刚决定学医时跟姜姜提起学医时，姜姜说她第一次在我眼里看到了光。
可惜成年人的世界之所以看起来如此令人向往，只是因为慢慢学会了伪装，用坚实的盔甲裹紧自己，保护自己。
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一次冲突，是我陪着一个腹痛的病人做检查心电图几乎一夜没睡，他因为腹痛没缓解指着我的鼻子说，我不配当医生，更不配当别人的女儿。
小时候我能言善辩，理亏也要辩三分，但当时我一句话都没说。我要是开口，可能就会被投诉，甚至被卷进官司。所以我只能沉默。我蹲在楼道里哭了一晚上，第二天还是准时出现在病房。
我们都被时代的浪潮推搡着长大，如果不拼命奔跑，就只能溺毙在无尽的深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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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二十不惑》和《三十而已》都在热播，微博上有句话上了热搜：“二十几岁的我们卡在二十和三十之间，困惑不已。”
的确，我无法接受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自己。
二十几岁的年纪，既没有二十岁的孤勇，也没有三十岁的淡然；既没有一往直前的能力，也没有孤注一掷的决心；既失去了天真，也没收获成熟。
时常迷茫，有时清醒，偶尔满足。
小区里除草机每隔5-6天就会工作一次。我发现虽然物业大叔努力把每一个矮灌木都推成漂亮规整的圆球，但是只要几天没除草，总有一些矮灌木会支楞出自己的棱角。
于是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句话：
万物生长，各自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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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灌木都想长成自己喜欢的样子，生而为人，就更不应该因为世俗的偏见被束手束脚。
我想起了在上海做化妆品工作的姜姜，我想起了许久不曾联系的阿湫，我想起了这个世界上叫不出名字的甲乙丙丁，也许都在愤懑现在不尽人意的自己，但没有人停止奔赴更好的未来。
成长的本质，就是不断失去与收获的过程。
大学毕业典礼校长致辞时说：“毕业不是终站，而是又一次出发。希望你们怀有丰盈的爱心，保持宁静的心灵，同时保持生命的本色。”
是啊，也许生命的本色就是能够正视自己的不完美。
也许我依然需要在人海中浮沉，也许我永远无法收获绝对的褒奖，也许某一天我还是会被病人投诉，
但正是这些披荆斩棘的时刻，在一个个黯淡的深夜里赐予我无穷无尽的力量。
我发现，在跌跌撞撞中勇往直前的自己，也可以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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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麦穗
图/堆糖
排版/阿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