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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合伙制造了一次消失

作者：来源：南方加盟网热度：66688 时间：2021-11-05 15:04:21

No.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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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各自父母的不满已经把他们推向崖边了。
周围有鸭，从脏兮兮的岸上成群塞进脏兮兮的湖里。
“我已经不想再和他们说话了。现在他们只要一张嘴，我就烦。”
“你昨天还跟我说，要装作听不见。”
“人是宇宙中唯一的嬗变。”
“虽然是这样——”她捡起一枚石子，“可也没有办法。”
“你爸妈怎么说？”
“意见没变过，不同意。”
石子被丢向鸭群。鸭子向外成圈逃散，狼狈极了。
“你爱我吗？”
“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直接承认？”
“承认没有意义。”
“不错。”
她把本子从包里拿出来，在那一页列表中，打了个勾。
勾后面是这样一句话：“用石子打鸭子。”
然后她把本子合上，拿在手里。
他们的对话在这个春意盎然的午后飘散着，像是干草燃烧后的烟。绿色的池水冒着零星的泡泡，水下有什么生命在发育着，暗暗孳息。逐渐吹暖的空气让人幸福。
光线在他们的视野内穿梭。
光线在他们的双眼间来回反射。
他们相信——光线、视网膜、视神经，是宇宙为了他们的爱情准备的一些陈设。
他回到话题本身：“昨天他们晚饭都没做，直接和我长谈。”
“又说什么了？”
“他们没有说我们不合适，他们只是觉得我现在不应该谈恋爱。”
“为什么？”
“他们觉得恋爱不是我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那应该做什么？”
“搞好主业。”
“跟没说一样。”
“本来就跟没说一样。”
他坐在她的脚边，双腿向前一伸，手在后面撑着地。
两个人平视向前。
“我父母也差不多。可我们为什么要考虑他们的意见呢？你要知道，这一切发生过的事情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发生。它们不会改变什么，它们只是产生了自己而已。”
“不太懂。”
“反正我们活这么久，此前的种种不快遭遇，也许在一时一刻间让我们苦恼不堪。可是我们现在在这个水池边，好好地活着。那些事情的力量也不过如此而已。”
“我不同意。你这样太虚无了。”
“你如何给虚无证伪？”
“如果虚无是存在的，虚无本身就不是虚无。”
“要是这么简单的话——”
“为什么道理不能简单？”
“也对。”
她说，“你说得对。”
他很少听到她同意自己的想法。
看来，种种说辞，也不过是压抑这种共同情绪的借口罢了。一下就破掉了。
“我们走吧。”他说。
“这么早就回去？”
“不是回去，是走。离开。”
“去哪儿？”
“随便去向哪里。一起。”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枯枝断叶。
“我觉得还是需要计划一下。”
“你不是虚无么，你为何要相信计划？”
“那你想怎样？”
“无所谓啊，目的就是离开本身。”
她咽了一下口水，盯着他的脸。她是如此的爱他。很多时候他的存在让她觉得，为何会有这样充满魅力的人。毕竟在她眼中，人本身庸俗不堪。
他把手伸了过去，盯着她的脸。他也是如此爱她。即便她很多灵光一现经不起推敲，但欣赏她的灵光，推敲她的想法，是一件充满了趣味的事情。
“我知道去哪里了。”
“嗯，就这里吧。”他笑了。
在他的笑容中，她把本子再次打开，写了一行字。然后把本子扔在一边。
他们手牵着手向那湖跳去。
——
多日后他们的父母找到了这里，找到了她的本子。
可谁也没有在湖中发现他们的尸体。
他们的父母已经无力悲号，他们的神经已经被孩子无法找到这件天大的事情崩断。
他，十五岁。
她，十四岁。
她的母亲对着本子上那句“和他一起消失”和前面的勾，嘴唇徒然颤抖着。
慌张的大人边，那两只鸭子自在游着，在脏兮兮的水里洗着嘴巴。
它们褐色的羽毛下，那绿色的池水冒着零星的泡泡。
水下有什么生命在发育着，暗暗孳息。
以及，逐渐吹暖的空气让人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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