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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恨我

作者：来源：热度：174474 时间：2022-02-05 06:05:22

母亲恨我。
这是每一次我见到母亲时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亦是我二十年来深信却又不愿承认的事实。
秋日里的叶子簌簌落下来触着了我的头发，以为是记忆里母亲亲昵的抚，

母亲恨我。
这是每一次我见到母亲时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亦是我二十年来深信却又不愿承认的事实。
秋日里的叶子簌簌落下来触着了我的头发，以为是记忆里母亲亲昵的抚，吓了我一跳。
我是她的女儿，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骨肉。我没有得到她唯一的爱，她的爱尽悉给了父亲，父亲离家后，我拥有了她大部分的爱。
即使我的亲弟弟，同样是母亲辛苦生养的儿子，也动摇不了我在母亲心中的地位。
父亲离家数年，杳无音讯。或许他有联系过母亲，只是我和弟弟不知道而已。
母亲独自一人支撑着这个家庭，负担着我与弟弟，还有奶奶的全部开销。她兢兢业业，孝顺婆婆，奶奶却不喜欢她。
奶奶是极为传统的老太太，总觉是因为母亲为人妻子太过失败，才使得父亲离家不归。平日里总是指责母亲侍奉不尽心。但是奶奶对我和弟弟是极好的。
我想我之所以能得到母亲的喜欢，大概是因为我“懂事”吧。
每次面对邻居谈及自己一个女人如何不容易时，她总宠溺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说，“幸好我有个懂事的女儿。”
我做了什么呢？不过是考试考的比弟弟好些，用钱用的比弟弟少些，会帮着盛下饭，会在母亲黯然神伤时抱住她说“妈妈，我爱你”。
那时候我尚不知这两个字的含义，但我知晓这又是弟弟没有的荣誉，心安理得地接受所有人的赞赏与母亲的偏爱是我给自己的唯一选择。
而有一天，我失去了我的荣誉，母亲失去了她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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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在中秋的深夜回来的，没有带糖果，没有带玩具，他只背着一个包就回来了。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唇边有浅浅的胡子。虽然很久很久没见他了，但我知道那是我的父亲。
我和弟弟来到客厅时，父亲已经与母亲吵得不可开交。
母亲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质问父亲是否要逼死她。
奶奶从卧室出来，捻着嗓子，用着尖酸刻薄的话语指责母亲。
父亲慌了神，以为母亲想要杀他，大喊着母亲要谋杀亲夫了。父亲试图去抢母亲手中的刀，争抢之间刀子割破了父亲的手。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血，当时的场面好混乱，母亲在尖叫，奶奶在大骂，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母亲过来想要抱住我时，我推开了她。
她与父亲的争吵变成了争夺我和弟弟，母亲让我跟她走，我抱住了父亲，大哭着说不要，我似乎在恐惧，又或者是在逃避。而一向调皮的弟弟紧握住母亲的手同母亲一起离开了。
我永远忘不了母亲最后离开时看我的眼神，不可名状的令人难忘。许多年以后，我才知晓那叫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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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离婚再娶，后母是个很好的人，对我的起居饮食很是照顾，可她从来没有轻轻地抚摸过我的头发。
母亲也已再嫁作他人妇，又生了一个妹妹，弟弟一下变成了哥哥，也愈渐成熟起来。
满月酒时我因为临近中考未曾去，父亲回来说那是个粉琢玉雕的女娃娃，同我小时候很是相像。
大人啊真是奇怪，是夫妻时日夜争吵，离婚后竟成了好友，只是我与母亲之间仿佛隔了一条不可跨越的河川，再也回不去了。
这些年来，只在重大节日才能与母亲见上一面，母女间的谈话像极了陌生朋友的寒暄，不过是最近学习如何，阿姨待我如何，算不上不闻不问，却比不管不顾更让我觉得难受。
树冠中的飞鸟日复一日地朗读日升和虫鸣，墙边的虫子提起日光盖在了身上，我又该去哪里寻找温暖驱散母亲心中的绝望。
时间可以伸缩和折叠，却唯独不能倒退。
细沙流过一般的日子，我好像慢慢明白那时我的存在不仅仅是女儿的陪伴，更是母亲孤独漫长等待的岁月里唯一的慰藉，然而有一天，我避之不及的恐惧打破了她的信仰。
我，不可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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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认识了我的先生，同他讲我与母亲的故事时，他说哪有母亲会因为这点事情记恨自己的孩子，再说，那时候你不是还小不懂事吗？
可是母亲常常夸我是个懂事的女儿啊。
我心里想着，却已无力说出口。
好像没有人察觉到我与母亲间这种微妙的关系，只有我能感受到母亲的“恨意”。如此，我连拥有旁观者宽恕的权利都丧失了。
与先生的婚礼定在中秋，父亲说这是个团圆的日子，作婚礼甚好。询问母亲，母亲只说你爸说的对。我不信母亲对中秋只有一个团圆的定义。这还是个祭日，祭奠我的懦弱愚蠢。
婚礼还是在中秋当日如期举行了，万里无云，天空蓝的不像话，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白纱掩面，红毯漫步，奏乐动人，祝福不绝，有鲜艳的花瓣飘落，有最爱的人在身旁，好像一切都很美好。
可是父亲旁边坐着的是阿姨，母亲已经拒绝坐上那个位置。我的心里翻涌起一层层强烈，清晰，并且多年后仍不知名的情感，将那杯茶敬给了宾客席的母亲，母亲大约震惊，大约意外，唯独没有喜悦。
我觉得出乎意料，又觉得恰应如此，唯独没有伤心，不由得觉得整场婚礼似乎都失去了颜色。
她牵起我的手放在先生的手掌，她说，我的宝贝女儿就交给你了。
然后，再然后，她笑了，她的手抚过了我的发，好像秋天树叶飘过，我的呼吸也变得明亮和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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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源自网络，侵删。
作者简介：昆梧，广大金融大一新生，喜欢鲁迅和吃，希望你记得我和我的文字。希望你中意，愿安好。来广州我请你食糖水啦～
写在最后：母亲真的恨我吗？或许恨过吧。或许那个生活不如意的日子，那个年少不懂事的孩子，真的伤过母亲的心。但是我想，我和母亲心中纵有千般遗憾，也都希望彼此过得很好，亲情就是这样奇妙的东西，随着时间叛逆，随着时间醒悟，然后随着时间后悔，随着时间弥补。我们无法阻止生活的磨难，也无法阻止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但是如果可以，请给自己一个可以珍惜彼此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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