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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曾幻想过自己当母亲的样子,在她还没有怀孕的时候。
她想她一定要把全部的爱都浇灌在孩子身上,给他最好的成长环境,一点点教他说话,给他读睡前故事,让他学会人生道理。
她很爱看的韩剧《请回答1988》里面说:听说神不能无处不在,所以创造了妈妈。
薇薇想:她或许不会无所不能,但她一定倾尽所有。
这些都是薇薇没结婚前的事情了,她当时甚至翻了许多古典诗词,想找一个寓意深刻又清新脱俗的名字,当然,男孩女孩都有。
她真的想成为一个好妈妈。
在她结婚之后,这些念头虽然也在脑海里晃过,但是已经没有之前多了。
虽然有些没道理,结婚之后实在太忙了,忙着家庭琐事,忙着工作的问题。
社会对女性太过严苛,很奇怪,女性要能文能武,还要让公司没有负担。
薇薇不敢在这个打拼的年纪就怀孕,周围许多人等着接她的班。
更现实一点,现在生小孩,谁来养呢,怎么给他提供一个好的生活环境?
她努力了很久,才有了生孩子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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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啊,等薇薇想生孩子的时候,年龄跟身体又不在最好的时候。
备孕又耗费了她极大的精力,她要吃大把大把的胶囊,喝一些苦到没脾气的中药水。
她常常自嘲地说:“你看,生个孩子多么不容易,女人真的很难。”
等好不容易的折腾了半年,薇薇终于怀孕了。
她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份喜悦,很快就迎来了怀孕初期的不适。
她开始呕吐,每天都在感受胃酸烧灼过喉咙的痛苦。
这让薇薇什么也吃不下去,瘦了许多,但为了孩子的营养,她又必须强迫自己去吃,然后继续吐。
偶尔她会有些想吃的东西,可是丈夫买回来之后,刚吃了一口,就又开始想吐,把她折腾的不成人形。
薇薇的丈夫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是在来来回回的奔波之中,不自觉也会流露出一丝的不耐烦,尽管他只是抱怨,对于处在孕期的薇薇来说,这种态度已经让她非常难受。
她常常坐在沙发上,突然流泪,然后想起这对孩子发育不好,又强忍着擦干。
等她终于熬过了呕吐,又开始身体浮肿,腰酸背痛。
她本来是踩着高跟穿着裙子身材苗条纤细的都市女性,现在她的腿粗了一圈,不化妆显得格外没有气色,薇薇自己都不想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因为巨大的肚子,她睡觉只能仰躺,时而腿会抽筋,孕激素又让她夜里经常想去卫生间,没有人搀扶着,她根本起不来。
薇薇在孕后期,情感时常陷入焦灼,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没有谁能体会到她的痛苦。
她想: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为了孩子她什么都愿意。
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薇薇的羊水破了。
去了医院,本来说好的无痛分娩,在一群长辈对孩子不好,会变傻等等等等中,被取消了。
薇薇毫无尊严地躺在床上,感受着一阵一阵生不如死的宫缩,真疼啊。
薇薇那个时候突然想:要是不怀孕就好了。
生孩子是个艰辛的过程,薇薇印象中只留下了痛和眼前刺眼的手术灯。
然后她就没有力气昏过去了,还没来得及看看孩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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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本以为孩子生出来,自己就没事了,最后她发现她太想当然了。
她要喂奶,所以时刻都在准备着,晚上连觉都睡不好,没有分寸的婴儿会咬得自己很疼,薇薇跟丈夫抱怨,得来的只有一句:
你都是妈妈了,这点疼都忍不了吗。
薇薇听妈妈和婆婆的话,守旧俗,不洗头不洗澡,不开风扇吹风。
她每天都呆在闷热的房间里,甚至清晰地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酸臭气。
因为顺产,她的身体也有了一些毛病,身材肿胀,皮肤松弛,还不能控制自己的大小便。
每一条每一件拿出来,都使她感到崩溃。
尽管如此,薇薇还是要拖着虚弱的身体,每天忙于照顾孩子。
白天,晚上,好像每个人都可以休息,但是她不能,她像一个旋转的陀螺,无时无刻都在燃烧着自己。
她有时候听着老公睡觉的鼾声,听着客厅传来的说笑声,感到一阵晕眩。
她甚至把手放到小宝宝的脖子上,可看着他熟睡的小脸,又崩溃地哭了起来。
薇薇每天都处于悲观绝望之中,她想把她的痛苦说一说,可是所有人都告诉她:你是个妈妈了。
她的妈妈告诉她:你是个妈妈了,所以不要闹脾气,喂奶胀奶这些小事忍忍就好了。
她的婆婆告诉她:你是个妈妈了,照顾孩子这些事,你都要亲力亲为才好。
她的丈夫说:我还要养家,你是个妈妈了,什么事情自己处理就好。
薇薇陷入了妈妈的池沼中,她恨不得剖开心敞着胸膛告诉她们自己的痛苦:你们来看看啊,我是真的不快乐,我是真的难受啊。
她听许多人说:妈妈是超人,所以不能矫情敏感,不能脆弱无助,要宽容勇敢,坚强努力。
她想,好似被安上了妈妈这个便签,女人就能无所不能,披荆斩棘。
所有人都以为妈妈有了神性,没有人问过妈妈愿不愿意。
薇薇在夜里悄悄哭了两个月,终于站在了开得大大的窗户面前。
她想:她不愿意成为一个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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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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