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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付佬（上）

作者：来源：热度：125814 时间：2021-12-23 06:3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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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付佬的大名叫刘小付。

在家里，他父母叫他小付佬，于是，我们几个铁哥们也都称他叫小付佬。

小付佬和我同窗6年。

高中三年，又在长沙混了三年。

其实，我记得我们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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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付佬的大名叫刘小付。

在家里，他父母叫他小付佬，于是，我们几个铁哥们也都称他叫小付佬。

小付佬和我同窗6年。

高中三年，又在长沙混了三年。

其实，我记得我们初三也是同过学的，但今年清明，小付佬回家扫墓，我特意向他求证，他说没有，我们初三不是同学。

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毕业二十多年了，他是唯一一直和我保持联系的高中同学。

可以说，是20多年的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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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的时候，他在班上寂寂无闻，没什么声响。

但进入长沙这个大城市以后，他在我们这群洞口人里面开始显山露水。

比如，他坐公交车逃票的高超水平，就让我们叹服不已。

我们这群乡巴佬刚进入长沙城里读书，在小付佬的影响下，一个二个都学会了逃票。

那时候是人工售票，公交车很长，分前门后门，两个售票员各负责一个门。

如果我们从前门上了，便慢慢往后门挤，负责后门的服务员喊买票，我们就用半生不熟的二吊子长沙话说：前面买过了沙。

如果我们从后门上了，便慢慢往前门挤，碰上服务员问票，我们就说后面买过了沙。

长沙的公交车永远那么拥挤，售票员一般也不会挨个去问买票。

我们这样节省了很多公交费，然后拿着“非法所得”，到食堂疯狂地买甲菜吃，吃得特别有味特别过瘾。

当然，也有被抓到的时候，不过逃票多了，胆子也大了，就算抓到也无所谓，假装在身上摸来摸去，然后说：呃，我的票呢，哪里去了？

一般的结果，最多也就补个票了事。

但是，有一次，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那次，我和小付佬在五一路上车，坐往荣湾镇。我们没想到，一上车就被售票员盯住了。

下车的时候，拦住我俩查票。

小付佬假装在身上摸票，趁售票员不注意，泥鳅一样滑了下去，跑了。

我在小付佬后面，也想滑，被售票员死死用手拉住。我就用另外一只手掰她的手，用力太大了，不小心把她的手抠出血来。

她还是没松开，象英雄刘胡兰那样正义凛然视死如归。

这样子把我吓到了。

同时，司机也看到了，把车门关上。

我成了翁中之鳖。

很奇怪，我那时候面对一车人的目光，竟然不觉得羞耻。售票员不准我下车，要把我带到荣湾镇公交总站去处理。

我坐在车里，一路想着如何逃下车去。

车在湘江桥上的时候，停了一下，我竟然想爬上窗户上跳下去。

当然，我没有跳。

我怕万一跳不准，跳到湘江去了，为了几毛钱的车票，把命丢了，用毛主席的话说，我这样死是轻于鸿毛。

我不想轻于鸿毛，要死也要死得比鸿毛重一点。

那个售票员其实心肠蛮好的，到了荣湾镇公交总站，并没有把我送往办公室，而是在门外对我说：把你交给领导，他们会通知你们学校来领人，那样对你影响就不好了，你还是按规定的处罚，补十倍车票吧。

当时的车票是三毛钱，十倍就是三块。

我说：我身上只有五块钱，我还要去株洲，还要吃饭，根本不够啊。

售票员说：到株洲车费多少？

我说三块。

那你就补两块钱吧。

我说那我吃饭呢？

好，那就留一块钱给你吃饭，你补一块钱。

我于是补了一块钱的车票。

事后，我觉得挺后悔的，对那个售票员，也一直深感歉疚。我把她的手都掰出血来了，她一点也没有为难我。如果换到现在，不把我打餐死的，也要赔偿N多人民币。

当然，这是我们在长沙第一年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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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以后，我们就很少去挤公交车了，一般都是坐中巴和打的士，对于逃票这种行为也很不屑。归根到底，是因为我们口袋里有点小钱了。

看来，文明也是要有经济基础。

你一定会问，读了一年书，你们怎么就有钱了呢？

这要归功于小付佬。

对长沙熟悉了一段时间，小付佬开始做生意。

每到周末，他就提着个箱子，到长沙各个高校宿舍去卖近视眼镜。

眼镜是从邵东进的货，5块钱一幅，一般卖15元到20元，这个价格要比在长沙市里的眼镜店便宜很多，所以，小付佬的生意非常不错，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卖几十幅。

我们那时候一期的学费是300元，也就是说，生意好的时候，一天就能赚到一期的学费。

小付佬是老板，我和另外一个姓林的同学是他的跟班，跟在他屁股后面，也不敢大声说话，更没有勇气在一个陌生的大学宿舍里跟一些陌生人推销眼镜，而小付佬却大大咧咧地带着我们，一天要跑不知多少个大学宿舍。

虽然眼镜利润高，但没有小付佬这种推销能力，一天也是卖不了几幅的。

所以，我和林同学，虽然知道他的进货渠道，也知道他的价格和推销方式，但我们没有胆量去自己单干，只好老老实实的跟在小付佬屁股后面，做他的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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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眼镜不好卖了，他就开始卖高考模拟试卷。

这又让小付佬大赚了一笔。

他的高考模拟试题，来源于一个湖南师大的老师。这个老师也是不务正业，一心想下海发财，被学校开除了。

开除之后，他就开始编写高考模拟试题，这里抄一题，那里抄一题，一天就能编写出好几套高考模拟试卷，然后打上师大附中的牌子，大量印刷，再由小付佬这种人去下面的各市、县中学推销。

推销主要是找学校的校长或教导主任，答应一套给多少多少回扣，加上师大附中的牌子，小付佬的试卷卖得风生水起。

特别是当年高考，有两个题目就出自他卖的模拟试卷里，到第二年，好几所学校都主动跟小付佬联系。

财源滚滚啦，各位兄弟姐妹们！

那时候，我和林同学心甘情愿的给小付佬当跟班，吃香喝辣。

那一年，小付佬买了一套全校园最贵的西装，1800元，相当于我们三年的学费总和。他成了校园里的名星人物，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女同学们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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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小付佬的影响，我头脑里的思维也开始活跃起来。

一个星期天，我和几个老乡去湖南农学院玩，看到一个老乡往家里寄稻谷种子，就问了他一些情况。

老乡说，他每年都寄回去，产量不错，虽然是常规品种但具有杂交水稻的特性。

这话一下子触发了我。

因为我老爸跟我说过，今年因为天气突遇寒流，家里播下去的稻谷种全都冻死了，县城到处买不到谷种。我于是和父亲联系了下，确认之后，从小付佬那里借了200块钱，一下子通过班车带了100斤谷种回去。

100斤谷种带到家里，没想到一天之内就一抢而空。谷种从农学院进过来是1.5元一斤，两斤一包装，我按当时市场谷种价7.5元一斤卖，一包赚10元，除了运费一下子赚了400多元。

这太让人惊喜了，利润这么高。谷种虽然卖完了，但还是不断有人来家里买，我马不停蹄的赶往长沙进第二批货，这一次进了200斤，赚了800多元。

小付佬看到我两次都赚了钱，于是跟我说：我们喊个车，拉10吨回去，全县每个乡镇设点销售。

他这个想法把我吓了一跳，这是一笔非常庞大的生意，当时我们都还是学生，我想都不敢想，本金这么多，钱从哪里来？万一亏了呢？

当然，这对我来说，也非常有诱惑力，我决定跟父亲商量。

但是，我还来不及跟我父亲商量，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到家之前，我去理发店理头发。理发的是我同学，两人聊天的时候，我把这事跟她说了。

没想到，旁边一个理发的是县种子公司的经理，他说倒卖谷种是犯法的，抓起来要坐牢的。

不久以后，县种子公司开始大量出售这种谷种。后来，我经过仔细询问了解，才知道，我上了那个经理的当。法律规定，只有杂交水稻种子私人不能倒卖，而农学院这种子是常规品种，具有杂交特性。再说，每袋谷种都有湖南农学院的商标、地址和电话，出了问题也是他们的责任。

知道这些之后，我追悔莫及。在当时，万元户就是有钱的象征，而这笔生意如果做成的话，差不多可以赚近10万。

可以说，这是我这辈子离财富走得最近的一次。此后的大半生，基本再没碰到过这种一不小心就可以华丽转身的机遇。

虽然生意没做成，但我对小付佬的气魄、眼光和胆量，都心生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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