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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2020.08.02
八千里路云和月
“毕业快乐，祝你前程似锦。”
这是谢师宴上班主任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可是，说到底，我真的不快乐。
因为我即将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城，带着我的全部热忱。
01
苦涩的分母
2020年7月9号，最后一声收卷铃宣布了象征着我最张狂青春的高中三年的正式结束。当卷子被收上去的那一瞬间，我竟有一丝不同于如释重负的脱力感。在别人忙着撕书的时候，我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周围的景物，眼底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现在回想起来，那大概是失落吧。也许我知道，这一眼，便是最后一眼了。就这样了？就这样了。在这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战役中，我成为了录取比例里的那个苦涩的分母。
生于南京，长于南京，我当然也希望老于南京。南京，是我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也是我父母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地方。这里，一草一木，一花一叶，暖灰的梧桐，都是我最难以割舍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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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有什么好的，值得我这么留恋。虽然说是六朝古都十朝都会，论历史地位远比不过京城，论经济发展甚至比同省的苏锡常还要差一大截，论城市建设这么多年了还在二线城市跌打滚爬，作为省会城市，似乎还有点丢脸。
但那又怎么样，投胎的地方又不是我选的。
既然是注定的，那我便也怀揣着这份注定的热爱去拥抱这座城。
这里是我的家乡，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我也习惯了这儿的生活节奏，习惯了清晨六点必须早起，一边听着FM97.5一边火急火燎地挤地铁，运气好时不用等候，来一辆就能坐上，遇到换乘站总是被压的透不过气来。晚上就稍微安逸，太阳也开始放松休息。放学路上，每天很准时，街坊大妈就会像迟暮的侠客般端着小椅子坐在大树下，操着南京话方言慢慢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自己当年仗剑天涯的传奇。
02
一切都结束了
你问我后不后悔？当然，后悔极了，后悔曾经的极度自负，只想谈恋爱不把学习当回事，后悔在最该努力学习的时候却一遍遍自我欺骗，后悔当初没有虚心听从老师和家长的苦口婆心。
可是后悔有用吗？所以，每当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时，我会故作坚强，笑着告诉他，我不后悔，我想离开南京很久了。
仿佛忘记了我和别人说自己是南京人，抑或是像外地人介绍南京时有多么自豪。真没想到，那句“以后来南京我罩着你”竟也成为了别人对我的临别寄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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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见到凌晨两点时我在被窝里偷偷哭泣的模样，要是见到了，肯定会吓一跳的。说真的，分手被甩后的我，都没有这样泪流不止过。
这段时间，家里的冰袋消耗极快。
没骨气的东西，现在才想起来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和我一同离开的还有朋友小丽，可她与我不一样，她心中的白月光，名叫北上广。我相信，有一天当我们一起从禄口机场检票离开时，脸上肯定都洋溢着笑容，只不过她的笑是由内而外发自内心，我的笑会比哭都难看。
同一个机场，竟会同时承载如此大喜与大悲。
03
找到回家的路
其实想想，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要做出这样的选择。中考后，我也曾面临去留的困境，这是我在踏入初中校园的第一天就知道的。只要我不够努力，便只能去省内另一座城市读书。
为此，我拼尽全力，只为能留在这。当时我确实做到了，才有了之后三年自以为是的不学无术。可是没想到，寻常巷陌里飘香的鸭血粉丝汤，早晨七点的老门东，花灯绚烂的夜河秦淮，古色古韵的夫子庙，我一个也没能留住。
我不相信此生与这座城不复相见，但我怕四年在外地灯红酒绿的生活会让我对这座古城的依恋消耗殆尽，到那时，也许我真的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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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别说整个南京了，光是一个新街口，就足够大到我迷路。新百，大洋，金鹰，还有无数店铺，让你眼花缭乱，找不着北。
点开支付宝，里面的南京地铁电子卡和金陵通乘车码，不知何时才能再次被使用。我还要再过多久，才能在熟悉的城中看到印有“扬子公交”的公交车。
我特别中意江北的一家幸福蓝海，看电影的时候总是订它家的票。有时是一张，有时是两张，票根都还在小小的箱子里收着。数了数，不多不少，从2010年开始，足足有了108张，颇像我当年为了记忆《水浒传》的天罡地煞而买的108张武将卡。
04
好久不见
老鼓楼的夜市承载了我的太多不如意。
分手了，大排档一瓶哈啤。
考砸了，大排档一瓶雪花。
离开了，大排档一瓶勇闯天涯。
老板是个光头，粗犷而又热情，见我是有心事的常客，总会送我一盘水煮毛豆，分量很足，可以从第一滴眼泪开始吃到最后一滴流完。
还有太多太多，每想一下，心就会裂开一点，不知道还用多久，它会碎成玻璃渣渣。在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里，我终于把自己，弄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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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三年，长江大桥在2018年的时候再次开通了。那一晚，我记得很清楚。所有车，都以不到二十码的速度慢慢挪动，摇下车窗，一边开一边录像。回看录像时，看见有人对着天空喊了一句：
“好久不见啊！”
是啊，好久不见。
当我再次回到这里时，再次踏上这座桥，从江南骑到江北时，看着江面上航船来往，我还能说出这句，好久不见。